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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阴阳师的降临

(四)阴阳师的降临

陆衡顿时大脑就嗡嗡作响,如果说之前的车祸还只是让人感觉后怕的话,现在明显就是真正的命悬一线——被一群劫匪用枪指着脑袋。就算劫匪的举枪姿势很有破绽,但是说不准对方一个不开心就把自己给崩掉。既然学校里体育老师的散打课程不能保证他一瞬间击倒眼前的劫匪和他的同伴,那么陆衡就只能选择合作。人类本身的求生欲望让他没有任何抵抗就转过身去。事实上一般只要劫匪没有逼迫太紧,人质多数还是倾向于合作,而当人质感觉死亡不可避免或是将有更恐怖的下场时才会表现地不顾一切的疯狂逃亡或是反抗。而当这种情况真正发生时,就代表劫匪开始难以掌控局势了。不得不说虽然这伙人看起来是生手,但是临场表现却不落惯犯的下风。

由不得无法自制的呼吸加速和双腿的无力感,陆衡一路颤抖着但丝毫不敢减速地走进珠宝店正门,里面的混乱情况已经被平息,试图抵抗的保安中弹倒在靠门最近的柜台边,粉碎的玻璃渣覆盖在身上,虽然看不见正面,但是从血泊中还在不正常起伏的背面看应该还有生命力。劫匪也正是借着这一枪的威慑效果得以恐吓住了剩下的店员。所有人都被集合到店门口并被勒令并排向着门外跪下,当然也包括陆衡。

没有任何犹豫,陆衡几乎是“咚的一声”就跪倒在了冰冷的瓷砖地面上,双手抱头,完全感觉不到膝盖撞击的疼痛,即使是当人质,在一堆人质中间也足以给人一种虚假的安全感。

一个年轻的女店员走着走着不小心撂到了保安的手臂,而保安则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店员的脚踝。在短暂的呆立后,反应过来的店员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拼命甩开了保安沾满鲜血的手,一路尖声呼号着外面跑去。但是她并没能跑出多远,就在一声枪响中倒下了。

“叫什么叫?!想跟那个贱货一样去死啊?"这一声枪响引发了更多哭叫,但是在劫匪的威胁和怒吼下,没有人敢于再站起来了。只有低声的抽泣和不停的颤抖。

陆衡只感到浑身冰凉,嘴唇发麻:“混蛋,你们到底是在做什么啊,你们明明可以不用管她的。为什么都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把普通人置于死地啊!”今天晚上陆衡已经目睹了两次伤亡事件了,甚至自己也被卷入其中。但是陆衡自问是绝对无法做出这些行为的,恐怕这就是加害者与被害者的区别吧。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就将陆衡再次置于风口浪尖了:伴随着女店员的倒下,眼前的障碍不见了,一个身着紫色曲裾,留着齐眉刘海的十五六岁左右女孩站在离自己不远处,栗色长发在夜色中随风飘扬,半眯着想睡觉的黑色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成分,正在以小步跑向自己。

“姬玉!”陆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走进店里的时候,他曾经用余光扫视过被撞倒的姬玉,她并没有引起劫匪的注意,在跌跌撞撞地被一个不知名的路人扶起来后,随着逃散的人群应该已经远离了现场。当时陆衡在嫉妒她的好运的同时还暗自庆幸还好不是两个人都被抓住了。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本应逃走的姬玉再度出现在了最危险的抢劫案现场。还若无其事地像劫匪的枪口下撞,联想到刚才劫匪的心狠手辣,陆衡不由得汗毛倒竖。但是他此时又不能打手势或是喊话,只能拼命摇头外加挤眉弄眼。

可是姬玉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打算,仍旧是径直朝这边过来。

“这个笨蛋,总不会以为这是什么商业活动现场吧!这个样子一定会被发现的,现在警察也没有来,她这是在找死啊。”陆衡耳边回响着玻璃柜台一个个被砸碎的声音,偶尔还有碎屑飞到自己和其他店员的身上。但是强盗们再怎么关注于捞钱,也不至于连送上门的人质都不要,到时候就是警察赶来包围了现场,起码还可以多一张筹码。

陆衡的担心马上就实现了,负责看守人质的家伙看见了朝这边过来的人,立刻抬起一只握着枪的手,指着对面的姬玉:“你站住,什么人!”

姬玉听见对面的咆哮,迟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马上停下来,跪下,否则我开抢了!”眼看着姬玉就要走进店门了,劫匪再一次发出警告。

“出什么事了?”另一个提着装满珠宝的旅行包的劫匪出现在店门口,“警察来了?”

“老大,一个条子都没有,就一个小姑娘。”看守人质的劫匪依旧用枪指着姬玉“看这个样子很可疑啊,不知是个聋子还是傻子。玩命一样朝这边冲。”

“陆衡,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接下来不能再麻烦你了,之后你就忘了吧。”姬玉若无其事地走到跪着的陆衡面前,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微笑,这一瞬间,陆衡感觉到在这冬天的夜晚看见了阳光,几乎忘记了自己还被劫持着。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陆衡并没能说完,就被劫匪拿着枪喝止了。

“哦?”劫匪头子似乎也是刚刚才发现姬玉的存在,他迅速把旅行包背上,大步踏上前,一把大手抓住姬玉的胳膊,硬生生拽了过来,右手用枪抵着太阳穴,左手则仅仅围着姬玉。

“姬玉!”陆衡低声但是严厉地说了一声,姬玉只是报以点头回应。

“正好愁撤退的时候找不到目标足够小的人质方便脱离。”劫匪老大的语气明显比另外的人沉着许多,“走的时候就带上这个小姑娘,其余的几个,不用管他们。”

在劫匪头说话的时候,其余的几个劫匪也都加速了工作,准备集合到他们老大的身边。

“没落下什么吧?那就可以走了。不过今天这条子可真够慢的。”

“等等,你们不能……哎呀!”眼看着姬玉要被带走,陆衡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挺直了腰杆,但是没等他爬起来,脚上就传来一阵剧痛,身后的劫匪条件反射一般地踩在他的脚踝上。随后面前的另一名劫匪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不老实,不过今天没什么时间了,不然肯定在你腿脚上开两个洞让你长点记性。”劫匪老大无不嘲弄地对着在地上挣扎的陆衡说,随后又将正脸转向被自己锁住的姬玉,“看来是熟人啊,不想让这个这么关心你的人完蛋的话,乖乖跟我们走。”

但是,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女孩居然开口说话了:“赶快把我放了,离开这里。否则,你们会后悔的。”

“好大的口气,也不想想性命到底在谁手里!”劫匪头子气极反笑,“就算你是哪户有背景人家的大小姐,也只有乖乖给我们付赎金的份,少罗嗦,快走。”

“不不不,我想,你们应该考虑一下这位小姐的建议。”就在四名匪徒拿好所有东西,准备劫持着姬玉冲出珠宝店的时候,店门前因为抢劫案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黑色的长风衣的边角随着冬天的气流微微斜摆,保养很好的银色纽扣反射着寒光,包裹在衣服里的人又高又瘦,翻立起来的衣领围绕的是一副不到二十岁的文艺青年的面孔,灰色的碎发则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可能唯一不搭调的就是年轻人左手背上纹的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太极图纹身——如果忽略掉他嘴里的刚刚吹出泡泡的泡泡糖的话。

“警察已经不会赶来了,”黑衣青年说着伸出手,嘴里吹着一个硕大的泡泡“把那孩子交给我,你们就可以带着珠宝跑了,或者自首也可以,反正不到三天你们也会被抓住的。”

“你个便衣警察!”劫匪头子已经完全失去耐心了,抬起一枪向青年头上打去。“给老子滚!”

几乎与枪响同步,子弹飞掠过青年的太阳穴侧面,激起的空气流动使得灰色的头发摆动了一下,接着,青年身后的电线杆就迸发出了火花和子弹的撞击声。

“你们居然作出了最坏的选择。”稍微抚平了一下被子弹弄乱的头发,青年露出了不屑一顾的嗤笑,之前的枪击别说给他带来惊吓,连动摇都没有。“看来开了个头,就不得不扫尾啊。”

说着,青年慢慢抬起左手向前平举,右手伸出了两个手指头放在了八卦图案上,居然能够拨动中间的阴阳鱼慢慢转动。“坎卦正对,土水相克!”说完就嘴边的泡泡就被吹破了:“落!”

话音刚落,天花板上的电灯突然伴随着爆裂声熄灭的好几盏,但是紧接着天花板就塌了下来,无数大大小小的砖石掉落下来,砸在几人头上。

陆衡在人群稍微靠后一点,当他挣扎着好不容易爬起来时,突然听见上方的爆裂声。抬头一看,店内大厅的天花板就像被什么重物从上方击中一样塌陷了下来,重力势能使得这些砖块下落得非常快,在陆衡仅仅产生出“危险”的念头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的时候,砖块就已经落到眼前了。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在仅剩的黯淡灯光的照明下,充满碎砖和扬尘的店内已经是一片狼藉、鸦雀无声。刚才几个耀武扬威的劫匪统统被埋在了建筑废渣之下,当然人质也一样。

“做得太过火了。”青年似乎对眼前的景象不是很满意,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把自己刚刚吹起的泡泡又吸了回去“恐怕又要花精力去应付那些家伙了,如果不是今天术式发动这么不稳定,回头也不用向那两个老家伙解释什么了吧“

随着走近废墟以及烟尘渐渐散去,原本的砖砾堆积的地方渐渐显现出了一个人影。看到这一幕,青年似乎长舒了一口气,嘴角也露出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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